2023年，中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已攀升至66.2%，这一进程不仅改变了人口分布格局，更对农业发展与环境保护产生了深远影响。传统观念担忧城市化会占用农业用地、减少农业人口，进而威胁粮食安全并加剧环境污染。然而，最新研究揭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视角：城市化通过人口迁移实际上有助于节约土地。

据保守估计，若能在2050年实现80%的城镇化率，在扣除城市扩张所需用地后，中国农田面积有望净增加5万至8万平方公里。随着农村人口的大幅减少，大量废弃宅基地和田埂得到清理，为90%的耕地实现150亩以上的规模化经营创造了条件。这不仅预示着粮食产量的提升和农民收入的增加，还预示着区域环境污染有望减半。

「影响评估」

城乡融合发展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关键一环，要求进一步完善新型城镇化体制机制，深化全面改革。在此背景下，稳步推进新型城镇化，确保农民进城后享有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加速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进程，成为当务之急。同时，促进城乡要素平等交换与双向流动，推动城乡共同繁荣。

城市化的推进对农业发展具有多重积极影响：

首先，它促进了农业的规模化发展。中国农村居民点的占地面积约为城市的3倍，而常住人口仅为城市的一半左右。若城镇化率每年增长约1%，至2050年将有3.3亿至4.7亿人口从农村转向城市。这将导致更多空置和废弃的宅基地被复垦，特别是在那些被耕地包围、交通不便的地区。农田的规模化经营不仅提升了农业现代化水平，还增强了粮食生产效率和农民收入，降低了生产成本，提高了农产品竞争力，从而进一步保障了粮食安全。

其次，城市化有助于促进种养结合，减少养殖业污染。数据显示，农村种植业与养殖业结合的家庭比例已从上世纪80年代的70%以上降至目前的10%左右。农地规模小和非农业收入占比高是推动种养分离的主要因素。城市化使得更多人从兼职农业生产转变为全职职业化农民，并有余力经营养殖业，为重新匹配种植业与养殖业提供了可能。

最后，城市化有助于减少区域污染排放，改善空气和水体质量。通过推动农业规模化、种养结合以及消除农村生活源污染，城市化能够显著降低活性氮排放，包括氨气、氮氧化物和硝态氮等。尽管城市化可能增加某些地区的污染物排放量，但气象条件有利于污染物扩散，且中上游地区的农业规模化发展和农村生活源污染减少将全面降低水体污染排放，有利于实现全国层面的“双碳”目标。

「政策建议」

在推进新型城镇化体制机制的过程中，应摒弃城市化不利于粮食安全和生态安全的旧观念，采取措施确保粮食安全与环境保护协同推进。

一方面，要活化土地经营权，推进大规模高标准农田建设。在完善土地流转制度的基础上，探索创新土地经营权活化路径，解决土地流转不稳定、破碎化等问题。可借鉴“保底收益+按股分红”等村集体土地流转经营新模式，优化农村土地资源配置，提高农村生产力。同时，基于成功经验，深入开展乡村荒废宅基地和破碎化耕地整治，推进大规模高标准农田建设。

在满足城市未来用地需求的前提下，中国仍有潜力释放超过1亿亩农村建设用地用于农业生产。在全国适宜地区推进高标准农田建设和提质改造，通过土地整治减少田埂和田间小路，还有潜力增加5%以上的耕地面积。因此，建议在农业人口减少较快的地区率先推进农业用地“小田变大田”改革，为农业现代化提供坚实基础。

另一方面，要协同区域一体化与环境治理。以村集体为单位开展农田规模化经营，并根据需求动态调整最佳经营规模，确保农业经营收益与城市居民收益相当，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实现共同富裕。同时，推动种植业与养殖业在空间上和权属上统一，实现种养结合，有效控制农业面源污染。对城市集中的生活污染和移动源污染进行提标改造，加大处理力度，实现区域环境治理的整体改善。

综上所述，应进一步推广成功经验，全面整治乡村荒废宅基地和破碎化耕地，积极建设大规模高标准农田，推动农业规模化、现代化和绿色发展。在此基础上，深入开展以村集体为单位的农业规模化经营，实现种植业与养殖业的耦合发展，并对城市点源污染进行提标改造，确保粮食安全和区域环境保护的协同实现。

（作者：浙江大学环境与资源学院求是特聘教授谷保静，四川农业大学资源学院副教授邓欧平）

（文章来源：上观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