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闫桂花

近年来，“内卷”一词已从学术概念演变为描述“越努力越低效”社会和经济现象的代名词。在产业层面，企业为争夺有限资源，通过价格战、同质性竞争等手段进行无效或过度竞争，不仅削弱了企业竞争力，还扭曲了资源分配、降低了效率、阻碍了创新，对整个行业乃至经济发展带来了负面影响。因此，整治“内卷式”竞争成为近期经济工作的重点。

去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规范地方政府和企业行为”。2025年新年伊始，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等部门再次强调，综合整治“内卷式”竞争是解决当前经济发展矛盾的关键举措。众多行业和企业也纷纷表态反对内卷，如美团、拼多多等互联网企业推出取消骑手超时扣款、调整“仅退款”金额上限等措施，以减少恶性竞争；吉利控股、长城汽车等也明确表示反对“内卷式”恶性竞争。其他如餐饮、新能源、水泥等行业机构也做出了类似表态。

为深入探讨“内卷式”竞争及其与通缩的关系，以及企业和政府如何应对等问题，界面新闻记者专访了经济学家、万博新经济研究院院长滕泰。滕泰认为，中国企业仍处于后发式增长模式，拼成本、拼价格的现象普遍存在。要改变这一状况，企业需要引入以“创新函数”为基础的新的管理模式，构建良性的生态圈，让整个产业链或生态圈上的合作伙伴都能拥有合理的、舒适的利润。同时，政府应放松管制，减少低效或无效投资及不合理的补贴，尽快扩大内需，以缓解“内卷式”竞争的背景。

在对话中，滕泰进一步解释了“内卷式”竞争与正常竞争的区别，并指出中国经济已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应告别单纯的拼成本、拼价格的竞争方式，而是通过创新、品牌、渠道、服务以及引领生活方式、文化内涵等方式来获得市场份额。他同时指出，“内卷式”竞争并非导致通缩的主要原因，而是通货紧缩背景下企业被迫卷入的竞争方式之一。对于为何企业仍愿意拼价格、拼成本，滕泰认为这与中国经济尚未摆脱后发式增长模式有关，企业家对传统生产函数为基础的管理模式更为熟悉，而对以“创新函数”为基础的新管理模式尚不熟悉或不敢尝试。

此外，滕泰还提到了苹果生态圈的构建对中国企业的借鉴意义，并指出白色家电行业已成功走出“内卷”困境。对于政府如何改变参与“内卷式”竞争的行为，他建议政府放松管制、减少不合理补贴，并尽快扩大内需。在货币政策方面，他主张降息和提供充足流动性，以推动经济发展。

针对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的调研结果，滕泰表示理论上不存在整个行业细分产业链利润均为负的情况，并分析了企业可能主动卷入“内卷式”竞争的原因。他呼吁中国企业掌握以“创新函数”为底层逻辑的管理方法，告别“内卷式”竞争，实现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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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界面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