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清晨的第一杯咖啡，纽约时间早上7点，罗伯特·佐利克接受了《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的专访。今年3月初，他再度开启中国之旅，探讨中美关系。20年前，他曾以美国副国务卿身份，参与中美战略对话。

从白宫到华尔街再到世界银行，佐利克说自己更像是一名记者。他将自己对美国外交及外交政策史数十年的观察汇聚成一本新书——《论美国》。中美关系也是佐利克职业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课题。

佐利克回忆道：“我第一次到访中国是在1980年，这45年间，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恢复了在世界大国舞台中的地位。”

佐利克鲜明反对美国的“技术脱钩”之路，认为“陷入中美冲突将导致无法估量的代价和危险”。他提出用“利益攸关方”来定义中美关系，强调在共同利益的大框架内处理分歧。

以下是佐利克在2025年3月初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的独家对谈。

学者型的前政要

“我经常借鉴历史来思考政策”

某种程度上来说，美国的国家历史就是一段曲折向前的外交史。佐利克的新书《论美国》，开篇讲述美国外交官本杰明·富兰克林。

佐利克多次用“实用主义”来论述美国的外交政策，认为外交人员应专注于在特定事务上取得成功，而非生搬硬套某种理论。

NBD：为什么选择从富兰克林开始研究美国外交史？

佐利克：从富兰克林开始，美国才真正从战争走向和平。他推动了《巴黎条约》，发明了公共外交理念。

NBD：如何理解你提到的“实用主义”外交策略？

佐利克：实用主义是按照事实来理解事实，而不是强加理论。邓小平和基辛格都秉承了务实的原则。

NBD：你是如何成长为一名外交家的？

佐利克：我在美国中西部的伊利诺伊州长大，历史是我了解世界的窗口。

反对“新冷战”论调

“人们说全球化在倒退，但我认为仍然活跃”

佐利克成为美国对华“强硬派”中的“少数派”。他提出：“一些新冷战‘斗士们’反对中国，但他们想实现的目标是什么？我们应该关注结果。”

NBD：如何看待当下中美关系？

佐利克：特朗普总统的风格与我共事过的总统不同。但我认为美国应从基本线出发，避免冲突，寻求共同利益。

全球化仍相当活跃，气候、资本等领域，全球都有密切合作，尤其经济领域的全球化无法阻挡。

NBD：你从何时开始关注中国？

佐利克：1980年，我在香港参加学术访问项目，那次经历让我对中国的未来发展有了自己的观察。

在过去的45年里，中国变化巨大。我总会努力走出北京和上海，去各地看看。中国人民非常勤劳，渴望过上更好的生活。

佐利克与《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对谈

NBD：你提到中国需警惕“中等收入陷阱”，现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佐利克：这是我在2012年参与拟订的报告中探讨的话题。中国需要扩大内需，提升消费占比。此外，还存在老龄化加剧等问题。

现在中国年轻人所处的环境比1980年好多了。中国的发展令人瞩目，正在影响世界。

限制难以阻挡科技发展

“Deepseek将AI推向低成本，引发国际竞争”

佐利克对前沿科技保持热情与敏锐。他深知技术领域的适度“脱钩”不可避免，但主张管控冲突。

NBD：美国近期对华采取“小院高墙”政策，你如何看待当今的中国科技发展？

佐利克：中国的崛起引发担忧。出口管制或许能在短期内起阻碍作用，但无法阻止中国在AI等领域的发展。DeepSeek就是一个例子。

NBD：请进一步谈谈你对DeepSeek的看法。

佐利克：DeepSeek由杭州团队开发，正在推动AI开发进入新阶段。

NBD：在AI时代，“安全”与“效率”应如何平衡？

佐利克：技术领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脱钩”，这令人遗憾。我们只能尽力管控冲突。

（文章来源：每日经济新闻）